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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 ▪ 城记 | 萧山相国朱凤标与皇子奕譞的师生情

[ 文教卫 ]    
2024
10-25
08:55

朱凤标故居一角

朱家溍之女朱传荣

颁发聘书

参观朱凤标故居

朱凤标在读书

朱凤标故居一角

“鸦片战争力主用兵,是朱凤标的刚,科考大案全身而退,是朱凤标的廉,与皇子奕譞的师生情,则体现了朱凤标的忠与智,乡贤朱凤标的故事真的讲不完……”在萧山区朱凤标文化研究会揭牌仪式结束后,爱讲历史故事的萧山书生傅浩军如此说道。

奕譞,大清道光皇帝第七子、咸丰皇帝异母弟,慈禧之妹为大福晋,是清朝十二位铁帽子亲王之一。他在王府中“两代潜龙、一朝摄政”,儿子载湉是光绪皇帝,孙子溥仪是宣统皇帝,另一个儿子载沣为摄政王。在晚清时期,他身份特殊,地位显赫。

萧山人朱凤标是他的老师。

1845年,奕譞6岁,清制,由父皇安排老师,到上书房读书。

其时,第一次鸦片战争已经结束,然而,天下依然不太平,中英签订《南京条约》后,美国跟着趁火打劫,签了《望厦条约》,法国也出兵到澳门,签了《黄埔条约》,湖南、台湾等地又接连发生了起义,大清王朝内忧外患,国事不堪,道光皇帝疲于应付,但对于奕譞的教育,他还很是重视,对众臣推荐的几个人反复筛选,最后选定了朱凤标。

朱凤标,浙江萧山人,他书读得好,当地还流传着“做官要看汤金钊,读书要看朱凤标”的说法。朱凤标参加殿试时,成绩优异,名列一甲二名进士,是道光皇帝点的榜眼。其时朱凤标46岁,已历官翰林院编修、山东乡试副主考、上书房行走、湖北学政、侍读学士等。道光认为朱凤标不唯学问深厚,且品行醇厚,即安排他教授奕譞学业。

朱凤标是一个冉冉升起的官员,也是一个细心称职的老师,他对奕譞谆谆教诲,一教十余年。

奕譞生来聪颖,而朱凤标教导有方,他们除了当面授读,也常通过书信往来。

对于奕譞所作诗文,朱凤标常是予以肯定,然后提出意见,接着加以鼓励。有一次,奕譞写了《送人》《从军》等诗,寄给朱凤标。朱凤标展开诗文,吟诵一番,很是高兴,连连夸奖,说诗文与日俱进,很有豪情义气;而后,他认真地指出,在用韵、用典方面尚有可商之处,又仔细改了几个字,非常谦虚地说自己是狗尾续貂;然后,他鼓励奕譞,诗文精益求精,此后将洛阳纸贵。

奕譞学得很认真,有一次生病了,还不忘写作文,他把诗文寄给朱凤标。朱凤标读后连连赞叹,评价诗文旷远绵邈、超逸不群,并略作了修改。又讲了一个贾岛祭诗的故事,“鸟宿池边树,僧敲月下门”,贾岛写诗反复推敲,以苦吟闻名;他常在除夕之夜,将一年所作诗卷放在桌上,用酒肉祭奠,说这诗耗费了他很多精力,应当以酒肉来补偿。然后焚香祭拜,痛饮。文章虽天成,妙手偶得之,然未能不思而得,朱凤标以此劝诫奕譞,久病初愈,要珍惜心神,在闲暇之余,作诗陶冶性情也可以,但不能经常这样。

奕譞雅好书法、歌赋,尤以诗文见长。他的六哥、恭亲王奕写有《七弟二十寿辰》诗,“平原笔力能穿纸,小谢诗才更擅场。圣主深思垂念切,一编花萼许联芳。”盛赞奕譞。

奕譞后有《九思堂诗稿》等著作留世。

奕譞对朱凤标极其尊重,三天两头赐以鹿胎、参苓等等。有一次,奕譞带给朱凤标的是虎骨酒。朱凤标在回信里说,我气体本寒,正需服用,只是还需问过医生,是否适宜,如相适宜那就喝点。

奕譞还常托朱凤标找寻一些物产,一次是要鸡血藤膏,朱凤标知道此物出自云南,就请云南好友多处寻觅,结果都没有找到。朱凤标又四处打听,得知同仁堂药铺有卖,每两十九吊二百文,他信里对奕譞说,价格不是很贵,只是真假难辨,或者可以先买几两试着吃吃,即使没有好处,应当也不会有坏处。朱凤标又记起,从前有人送他一些鸡血藤膏,因为当时没什么用,没有特地珍藏,忘记放在哪里了。于是他角角落落寻找一番,总算找到了一包,可惜已经被虫蛀了,然而谚语有说:蛀药不蛀性。或许还可以用。他觉得阿胶也是血分药,也找了一包一并送给奕譞了。

奕譞与朱凤标关系密切,感情极深,“余自幼迄长,与师相依,如负冬日,不可暂离;又如行悬崖,傍深渊,不敢旁移晚步。”其时,第一次鸦片战争刚刚结束,道光皇帝操劳朝政,没时间来关心儿女们,所以奕譞几乎和朱凤标形影不离,在他的心里,朱凤标即如父亲一般。

其间,朱凤标官运一帆顺风,又历官礼部、户部侍郎、会试副主考、正考官、检察院左都御史、工部、刑部、户部尚书,等等,至1858年,他遇到了人生最大波折。

这一年,顺天乡试,协办大学士柏葰担任主考,朱凤标、左副都御史程庭桂任副主考。朱凤标已经多次担任考官,经验丰富,选拔人才众多,被誉为得士之最,只是,本次乡试引发了清代最大的科场舞弊案,涉案人员上百人,或处斩、或充军、或革职。

其时,柏葰杀不杀两可,在办案大臣、户部尚书肃顺的坚持下,咸丰皇帝借机整肃朝纲,将柏葰杀了。程庭桂父子皆可杀,咸丰杀了他儿子。而朱凤标若照旧例办理,也应治罪。

对于朱凤标的处理,咸丰皇帝进行了反复思考。咸丰素知朱凤标清廉,萧山乡人甚至称他是“洋铁大伞”;其时英法联军侵入,朱凤标殚精竭虑,筹措粮饷,咸丰也甚为满意;另外,咸丰还念及他是奕譞的老师。

其时,咸丰皇帝对七弟奕譞格外施恩。咸丰继位时,奕譞才十一岁,即被封为醇郡王;咸丰又亲自教授奕譞刀法,将父皇的二百路“保锷宣威”刀法倾囊传授,打架亲兄弟,上阵父子兵,咸丰还希望兄弟扶保大清江山;咸丰还让奕譞写题画诗二首,并笑着作修改,奕譞《从游福海赋诗》列于咸丰朝所编诗稿之首。

咸丰皇帝自己有一位好老师,他能够坐上皇位与老师分不开。咸丰知道朱凤标也是一位好老师,教授奕譞很有成效,他不想让七弟失去这位老师。

故此,咸丰皇帝对朱凤标从宽处理,只予以革职。在几位大员处理中,朱凤标处分最轻。不仅如此,他还是起用最快的一个。半年后,咸丰皇帝就召见朱凤标,赏翰林院侍读学士衔,仍在上书房行走,授奕譞读书。其后,朱凤标又任兵部、吏部尚书,以及乡试副考官、会试正考官,协办大学士、体仁阁大学士,时称“萧山相国”。

1860年8月,英法联军进逼北京时,咸丰皇帝率后宫及王公大臣出逃,奕譞、朱凤标亦在随行之列。

第二年,咸丰皇帝病死热河,临终前,他立了6岁的儿子载淳为皇太子,并任肃顺等八人为赞襄政务大臣。

慈禧与八大臣争权,密谋发动政变。奕譞利用大福晋的身份出入后宫,并和北京的奕进行联络。慈禧还让奕譞秘密起草八大臣罪状,如此重要的上谕让他起草,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,还有,慈禧知道奕譞有个好老师,他的文字功底能够担起这个重任。肃顺护送咸丰梓宫到达京郊密云时,慈禧抢先回京部署政变,奕譞连夜带兵包围肃顺住所,将其抓捕。朱凤标及众官员则按计划护送梓宫回京。

奕譞成功抓捕肃顺,成为他一生中的高光时刻。慈禧垂帘听政后,奕譞任都统、御前大臣、领侍卫内大臣,以及掌管理紫禁城八旗神机营事务等。

奕譞迅速崛起,朱凤标也官运亨通,他们依然是慈祥的老师、谦虚的学生。

奕譞返京后,作《热河全图诗》等两首寄给朱凤标。朱凤标回信里写道:两诗改了数字,仅供参考;用韵是否悉依谱翁原韵?如系依次步韵,则题目须标明,若但用其一先韵,并非依次,则诗中如緜、焉等韵,不很合适,尚需斟酌;至于长旃、蛟涎用典,因为圆明园被烧时,我的住所亦被殃及,书籍付之一炬,无可考证了;之前所赐鹿胎珍物,未达其性,或云滋阴补肾,或云补气,因现在服用药物,询问了医生可否配合用,而医生劝暂且不要用,所以未经配服;尊体是否相宜?如可服用,即当奉上。其肉已蛀空,用时将骨与胞衣,或熬取汁,或研细末,配药服用,可各从其便也;附上杨梅脯、青梅各数十颗,均为萧山特产,是通过轮船捎带而来,如果觉得还可口,那么来年再由南寄北,也很方便。

朱凤标的信很长,写得很细,字里行间满是关切之情。

朱凤标年事日高,气血衰减,1872年,他已73岁,病了很长时间。

二月十一日,朱凤标因病奏请开缺,同治皇帝未准,反而赏了两个月假期,让他安心养病。

四月十一日,朱凤标假满,病还是没有好,又奏请开缺,同治皇帝又赏了两个月假期,并说毋庸开缺。

奕譞十分关心朱凤标,送药送补品,又常来信问候,询问睡眠情况。告诉朱凤标不要强制睡眠,否则更加难以入睡;又询问吃饭情况,胃口好不好?奕譞又屡次赏赐佳肴,给朱凤标调养,让他尽管休息,安心调理。

朱凤标给奕譞的回信很长,详详细细诉说自己身体状况。由于气血衰弱,凡有益于气血的就服用了,那些祛风化痰等药,则不敢入口。还有睡眠少,更加严重,如奕譞所言,如果强求入睡,必然整晚失眠。而今右手依然麻木,骨节生硬,活动不便,即使举笔写字,也不能自由控制,意欲东而手则西,很是苦恼。腿倒还好,还没有怎么麻木,只是步履蹒跚,举足重滞。在家养病,不去当差,也没有出门应酬,在房间里走动走动,倒也无碍。吃饭胃口虽不很好,吃得还有滋有味,一日三餐均如往常。等等。

师生之间的关心,可谓无微不至。

六月十一日,朱凤标因病尚未痊愈,再次奏请开缺,同治皇帝见他情词恳挚,勉如所请,著以大学士致仕,加恩赏食全俸,以资颐养。

一年后,朱凤标去世,同治皇帝评价他“老成端谨,学问优长”“恪恭将事,克称厥职”等,追赠太子太保衔,赏给陀罗经被,派肃亲王隆勤带侍卫十员,前往祭奠。

其后,朱凤标归葬于萧山所前。

奕譞伤心欲绝,哭晕在地,他在王府特设了恩师祠,命人精心操办,每逢朱凤标生辰、年节祭奠,如:8月22日,供了寿桃、檀香、酒菜等物,用费22吊200文;12月30日,供有酒菜、苹果、鲜花等物,用费23吊200文,等等。祭品丰厚,虔诚庄重。

其时,奕譞飞黄腾达,又赏加亲王衔,封醇亲王,而更大的荣耀还在后面,同治皇帝驾崩后,慈禧为了能够接着掌握大权,选择奕譞的儿子载湉入继大统,即光绪皇帝。

奕譞被加封世袭罔替铁帽子亲王。

随着时局的发展,奕譞还是走到了历史舞台的中央。中法战事后,慈禧罢免了奕一切职务,并将其他军机大臣一并解任,要求军机处凡有紧要事件会同醇亲王会商,自此,奕譞走上历史前台,开展洋务运动,倡导自强求富,内平诸乱,外御强敌,督治北洋海军,建立海军衙门,等等。

奕譞是清朝晚期一位重要人物,对清朝的政局产生了一定影响,他的作为有其自身的能力,也与朱凤标的教导分不开。


来源:萧山日报  

作者:文/傅浩军 图片由朱凤标文化研究会提供  

编辑:顾晨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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