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南沙夜话】腾飞·梦笔系列九：白菜青盐糙米饭，再配个萝卜干儿

更新时间：2020-06-05 17:22:27    内容来源：   

　　天气澄和、春风怡人，当春困欲睡的一行人走到酱菜厂门口那一瞬间，味蕾仿佛被被击中般缓缓复苏，一股咸香扑面而来，充斥整个鼻腔，对土生土长的萧山人来说，这是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味道——萝卜干的香味。

　　　一看，牌子上赫然写着：梅西八字桥酱菜厂。

　　它位于党湾八字桥北100米，八字桥横跨盛凌湾，沿河西北上一公里就是老埠头地界。那里的张神庙的传说深入民心。遥远的民间故事虽然有很多虚构的成分，但能令人充满遐想。身边越来越浓的萝卜干香却是真实的，把我们肚子里的馋虫一股脑儿勾了出来。说到萝卜干，不得不说说它的原材料萝卜。

　　萝卜，别名莱菔，萝卜根作蔬菜食用，种子、鲜根、枯根、叶皆可入药，可谓浑身是宝，《山家清供》有《萝菔面》：“常捣萝菔汁、搜面作饼，谓能去面毒。”民间也有“冬吃萝卜夏吃姜，不劳医生开处方”的谚语。素有“土人参”之说的萝卜，以其物美、价廉、功效好被平民百姓当作食疗佳品。据说，南宋诗人叶绍翁几十年里，每饭必食萝卜，与皮生啖，可见其对萝卜大为推崇。不过想来其吃法必定经常换花样吧，不然终日一个口味坚持几十年，未免有些寡淡。遥想一番，如果当年叶绍翁清晨起来，洗漱更衣完毕，见桌上放着一碟香油淋过的蒸萝卜干和一碗白粥，吃完会不会咂摸着嘴再吟诗一首呢？

　　萧山萝卜干，过去家家户户都会做。

　　在我的印象中，农村里每逢冬天天气晴好、北风呼啸，老底子家家户户门前的道地上便铺满篾席、竹笪，上面是带着太阳暖香的萝卜干、霉干菜等，几个农妇拿着竹耙把从缸里取出的萝卜干耙开，一旁的孩童或坐在篾席边抓着已干瘪的菜玩耍，或偶尔挑拣一两根放嘴里吮几下，等咸味淡了又扔进篾席。

　　有人得了暑气，胃口欠佳，家人会蒸一碗萝卜干汤，饮后顿觉气爽；有人小病初愈，虚不受补，来一碗清粥配一碟萝卜干倒也爽口落胃。更有甚者，去国离乡经年，不知不觉得了怀乡病，某日突然造访的亲戚故旧送来一带萝卜干，谈着家常过往，把萝卜干当零嘴嚼着，嚼着笑着自然“病” 就好了一大半。

　　一个朋友要出国探亲，思前想后就是想不好带什么礼物过去，既要人家需要的，又要有特色的。没想到她的亲戚竟然提醒她说：“要不你给我带几包萧山的萝卜干吧，华人超市里萝卜干根本没有家乡的味道，有一次生病后什么都不想吃，就想喝点小米粥，吃点萝卜干。”当然，她的这个亲戚人在异乡，怀念家乡正宗的味道情有可原，不过实际追究起来，萧山的萝卜干确实有其独特之处，越来越受人欢迎并非浪得虚名啊。

　　当厂区里一根根带着清香的萝卜干以特别壮观地姿态闯入眼帘，工人们娴熟地挑选装袋。曾经，萝卜干是老百姓省吃俭用制作的家庭小菜，也是困难时期国家用来应对不时之需的战备物资。现在，这些焕然一新的萝卜干将会被运上车去，送到全国各地做美味佐餐，也会成为本地人馈赠好友亲朋或来杭的游人带回家乡的伴手礼。

　　它的那么多“粉丝”，可不是凭空而来的。萧山传统萝卜干制作须用白头一刀萝卜，取意萝卜和菜刀一般大。采摘清洗时为尽可能保证萝卜表皮完整，民间自创了一种“浑水洗萝卜”的土办法，将萝卜一股脑儿倒进盛满水的缸里。在处暑及白露时下种，冬至后几日就能收获，可制成冬干；如不能按时播种，则只能腌制成春干，春干皮老筋多，口感次之且不易保管。据说，制作工艺也比较复杂，要经过三晒三腌，做出来的萝卜干才味道正宗、品质上乘。江苏的常州、如皋及如东萝卜干，南方的五香萝卜干等与萧山萝卜干齐名。现在，坊间做此类萝卜干的人是越来越少了，只有一些酱菜厂还从事着这个老行当，传承着这门老手艺。

　　也许有人说，虽然制作方法简单，但这么多道工艺着实太麻烦，无非是餐桌上佐餐的一个小菜罢了，随便吃吃简易版的也一样，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，谁还在乎那些啊。就算少一道工艺又有谁来追究？是啊，谁来追究，是我们的子孙来追究，还是我们的祖先来追究？日本有很多匠人，他们一代代传承着祖先留下来的手艺，他们坚守的不仅是这门手艺，更多地是手艺里凝结的祖辈的心血与民族的传统文化。

　　我们很庆幸，民族民间传统文化的保护越来越受重视。如今，“萧山萝卜干制作技艺”被列入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，它不仅承载着一辈辈人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记忆，更延续着我们传统文化的魅力。迥异于快节奏、迥异于避繁就简、由精细的老一辈留下来的手艺，像是一个时光深处的钟表匠，把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拨慢一秒又一秒……

　　大鱼大肉和清粥小菜，每个人心中都有选择。萧山萝卜干，不仅仅是萧山人的一种美好的念想，也体现了很多人对极简生活的一种追求。这让我想起了郑板桥，他不仅画画得好，对吃也是颇有讲究，“白菜青盐糙米饭，瓦壶天水菊花茶”，反映的是他那种不为名利所累，质朴、自然、单纯的生活，在尘世中兜兜转转的凡人如我们，有此境界，烦恼是不是会少很多呢？

　　人生若梦，浮华是空，酷热午后或是寒冷冬夜，若案旁有一碗清粥、一碟萝卜干，甚好！

文 | 朱华丽

作者：  编辑：楼晶伊